(作者 谭佳,恩施市洞下槽村村民邓兴武的女儿)
——爸爸,我知道他的时候就是现在的样子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年轻过。
往常的家里,孩子好多的,好多事也就命中注定一样。爸爸读书不多,不善于表达,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教会我的却不少。好多人逢我就说:“你爸爸苦了20几年了”。
昨天晚上爸爸还在说起又要去哪里打工的事:
“现在的事不好找了,我可以去进厂打工”
“不能吧,您儿的年龄过了”
“有人说可以,我再去了解了解,这样比打其他工可能强一点,说不定老了还能有点什么福利,再说厂里打工是有保底工资的,而且还能做得多拿得多”……
(一)在我不记事的年纪里
听妈妈回忆,爸爸在那个年纪也还活得像个孩子,不听话、不懂事的时候占多数。不论好的坏的,他自己是不说给我们听的,偶尔听妈妈说起,说了就听了,不说的时候也没有谁惦记起……
(二)那些年 爸爸不在家
在我上小学到高中的那段时间,爸爸几乎都是不在家的,好在命运眷顾我们,也不曾有什么“大事”“逼”爸爸回家,不是他不想回,是不可以,回来了,就没有钱用了。爸爸在外的日子里,三天两头打一个电话(长途话费贵)。电话里有一个永恒的话题——要我和妹妹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说着说着,也便想不起还说了些什么。反正从来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或是受了委屈,跟个铁人似的。后来懂了些事的我们,跟爸爸说的比较多的也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家里好好的。
我从来不知道爸爸回来时候的样子,多数时候他都是坐火车回家,站票,几十小时的路程。问他为什么不坐动车,他说我自己带一个桶,里面装满衣服,累了就坐在桶上,没事的……他到家的时候总是在夜里、在凌晨,在我睡着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出门时候的背影,他走的时候我大都上学了,或者有其他什么事,就这样错过。
(三)爸爸在家的日子
爸爸在家待的日子,应该是数得过来的,些许天就能做完这一年的事:一个称职的丈夫,一个完美的爸爸。
他很穷,大多时候身上找不出一分钱;他没有了脾气,生活将他仅有的锐气也随着年龄的增长都搓光了。
饿了,他会煮饭给我们吃;冷了,会烧火让我们烤……
前段时间,我几乎是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星期六的早上六点出发往家里走,下一个星期一的早上五点半起床去上班(太早了,顺风车很少的,走到大街上才有班车)。天很冷,有时候带些冬天必备的东西,爸爸就跟我提着,一路走一路跟我说着话,他说:“这次回家比较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有些人找我去做些临时工,可以一天找点钱,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回家了就星期天的下午迟点去上班的地方,不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越来越冷,越来越黑,你妈妈不容易,一天又累,第二天还要起这么早送你,都吃亏,索性头天就去……”跟他待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不停地在我耳边轻呢。
——妈妈,有点苦。您的怀抱,我一生爱的襁褓,有您晒过的衣服味道;月亮之下,有了您,我才有家,离别虽半步即是天涯。
说实话,让我用笔来写母亲,我是有些不敢的,怕我这笨拙生硬的笔,写不出她的辛酸与勤劳,也怕我这极少的词汇,表达不出她的慈祥与善良。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们慢慢地长大了,母亲也慢慢地变老了,时光如水终无言,性格有点内向的我,不习惯用言语表达对母亲的爱,但是用笔多多少少记录一点肯定是好的。
母亲在她二十三的时候生下了我和姐姐,很多人都说母亲很有本事,那么小的个子,一胎就生了俩女儿,女儿心疼人些,将来长大了父母有的是享不完的福。可是在现在这个大好的时代都有重男轻女的现象,更别说我和姐姐出生的那个时候了,总有一些人嫌弃我母亲生的是女孩。听母亲说:她在坐月子的时候,我和姐姐哭闹的很,累苦了好多人,没人在身边的时候,她就用白布裹紧肚子捆扎好后扶着床或者椅子移动来哄我和姐姐(我母亲是剖腹产),有时候稍微使了点劲,白布上就有鲜红的血渗出。每次听母亲讲起这些事,我就很想哭,但又不敢哭,生怕母亲说没用,只得赶紧侧过脸去或是低下头来用头发挡住泛泪花的眼睛,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抹一下眼睛。
后来我和姐姐开始上学了。小时候我和姐姐很调皮,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刚被送去没有椅子坐,母亲跟老师说了好多次,还叫父亲说了好几次后我们才有椅子坐。学前班结束之后上小学的那六年可能对于母亲来说,着实操碎了心。由于要供我和姐姐读书,父亲出很远的门去打工,要在过年前几天才会回来,在这期间我和姐姐惹出来的麻烦都只能由母亲处理。
上初、高中后,父亲依旧在外务工,父亲每次打电话回家都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要好好读书,在家要听话,不要总是让妈妈操心……但是母亲确实更累了,有茶叶的季节,每天起早贪黑,五六月正是热的时候,烈日炎炎的中午她也会带着帽子在茶田里继续采茶,一眼望去仅仅只有那么一个缈小的身影。过了采茶的季节她又要多养几头猪,有时候有人会给一些喂猪的草料,不管多远她都会把它们扛回来,她总是说不累,可是怎么会不累啊!她小小的身躯究竟蕴藏着多大的能量,扛起了一个壮汉也不一定能扛住的大家庭。
初二那年,是母亲最难熬的一年,这一年母亲没有了妈妈。奶奶走的时候,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从此以后就没有妈妈了,叫她怎么习惯。送奶奶上山后,母亲从此多了一份不安。
大学时期,我变得更容易浮躁了,对于母亲的唠叨有些烦了,更容易生气了,尽管在奶奶去世后我就承诺过不再惹母亲生气,不再对她发火,但我食言了。父亲说:“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对任何人不好,包括我,但是你不可以对你妈妈不好,她生你们的时候肚子上割了那么长的一条口子,现在还有那么长的一道疤,她受过苦,你们一定要对她好……”是啊,一路走来,母亲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再也不能惹她生气了。
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所谓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我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我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见她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在我看来,我的母亲过的很平凡,是一个平凡的人,却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大写的人。
(责任编辑 朱晓涵)